南方人自然喜吃大米。城后,他仍保持了吃湖南红糙米的习惯,很少吃小站或东北好大米。米饭里总要加小米、赤豆或红薯芋。他常说:“我就是这个命,喜吃粮。”他吃饭很仔细,碗沿碗底不能丢一粒米。那筷使用得极有功夫,就是一粒小米也能夹起来送嘴。记得第一次请他吃饭,顺手拾起桌上的米粒放嘴里,我真是目瞪呆。泽东却浑然不觉,好像世界上的人都这样,天经地义。
泽东抓起筷时,总习惯敲敲碗盘叹两句:“什么时候农民都能吃上我这样的饭,那就不得了啦,那就大好啦。”
熟悉了,说话不再拘束,我便多一句嘴:“主席,这算什么呀?好东西有的是,您又不是没条件,吃不起。
泽东认真望住我:“好大的气。这还不够,还想吃什么?想当资本家了。
实在说,当时我的饮不见得比主席差。至于现在,我和他边那些卫士吃的可能都比主席当年要吃得好些。但是,当时我不能那么说。我只能建议,说一些名贵菜肴,建议他吃一吃。
泽东皱起眉:“要开国宴呀?你那些菜贵是贵了,贵了不见得就好。不见得有营养。依我说,人还是五谷杂粮什么都吃的好,小米就是能养人。小地主。富裕农民都比大资本家活得长。你信不信?”
我无可奈何地。
不久,一名卫士回农村探亲,泽东叫他把农民吃的饭带些来。那卫士带回来的是糠窝。泽东刚吃一,圈就红了。漉漉地闪着。他命令把边的工作人员全叫来,大家都必须吃。我掰一块放嘴里,那窝一路捂馊了,糠糙得划嘴。嚼半天难以下咽。
泽东咽下几,见我还在嚼,便对大家说:“吃,每个人都要吃。这是农民吃的饭。你们比比他们吃的饭,要将心比心!
泽东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,声音拖长,有些颤抖。我的圈也了。泽东对农民情至。并染了我们每一个工作人员。我咽下了那窝。
今天再回过来看,我有两受。泽东睡眠和饮上的特殊习惯或称规律,是为了适应工作,适应特殊的斗争环境。他的奋斗造就了人民共和国,也造就了自己独特的全新的生活方式和习惯。另一是,他的理想和追求,不仅来自列主义,也来自中国这块土地,来自这块以农民为主的有几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的土地。
读书
读书,是泽东一生中不变的大事。泽东书读书的故事人们知得已经不少。作为医生,我关心泽东读书自然是从保护健康的角度着。
泽东嗜书成癖,这样说不为过分。很难想像他若一天不看书会成什么样。不过,更准确地说,似应把书改成“字”哪怕是随手拾来的废纸,只要上面有文字,便能引他。中央红军于长征路上能得知陕北有块苏区,有刘志丹领导的红军,能够走到陕北扎,可以说与泽东的这个习惯不无关系。那信息就是从丢弃在地上的废报纸上得到的。
翻开泽东书信选集,随便翻几页你便会发现一个特,几乎无情不涉及书。或送书或要书或谈书,几十年一贯。
轻装上阵的理谁都明白。战争年代,生活动,泽东的行李简又简,唯独不舍书和写了文字的纸,日日行军也要装在两个竹箩里挑走。董必武同志曾对我说:“泽东这个习惯,为全党全国人民保护了一大笔财富。我党我军在战争年代的大量宝贵资料,都是泽东个人保存下来的。城后,中央机关没有,泽东个人有,他保存下来了。”
泽东搬中南海居住后,房间的使用分与现在人们参观泽东故居所见到的不同。那时,泽东住北房东面一间,江青住西面一间,中间的房既放书架也放了会客的沙发,还有吃饭的桌。那时,西面一排屋全是泽东的书房,十几个大书架,发展到后来有几万册书。泽东的床有五尺宽,三分之二是书占着。那时书堆得比现在人们参观看到的要多,探有二三尺。有句话叫兵未动,粮草先行,到泽东这里就变成了书籍先行。每次外视察工作,人未登车,书籍已经先上车。那是两个长方形的大木箱,装满书,由卫士先送上专列,把书籍摆上案床。泽东登车后,或坐或躺,抓起书就看,一路书不释手。平日里除开会。接见、批阅文件,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是看书。
作为医生,我千方百计想把他从书中拉来,比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休息休息脑。可是他不听。我和人吴旭君那时刚二十;有冲劲,有时便拉他去看场电影或散散步。他不看电影,我几乎回忆不起来他看过什么电影。后来发现他看京剧、听京剧,便拉他看戏。江青和李李钠也拉他看。有成功的时候,但是不多。他曾过戏,得较多的是《海瑞罢官》。看过几次,都是在彭德怀罢官之前。那些年他喜这戏。
我也曾请周恩来、罗瑞卿等同志去劝泽东。不灵。当面应几声,人一定就又拿起书看,好像不看就全难受,过不下去。
终于,我找到一个方法一一一聊天。
泽东喜聊天。和老战友聊,和亲人聊,和边的工作人员聊,最喜的是同普通群众聊。可惜,城后与群众聊天的机会不多了,甚至可以说失去这个自由了。公安警卫门于安全上的考虑,限制了他的这一自由。泽东为此愤怒,痛苦,又无可奈何。这个情况卫士们更清楚,无须我多讲。
看准机会找泽东聊天,是暂停他读书的行之有效的办法。当然,聊天也少不了读书。
那天,泽东吃过饭,我拉他散步聊天。我知,只要聊起兴趣,泽东就不去急于回去看书。我要顺着他的兴趣决定聊天内容。